回首远眺（六）
我是不是太久没发了……对不起，我的确记性不好……
于老是老一辈的艺术家，所写的剧本先后获过多次大奖，这一次出山，全是看在了老伙伴赵导的面子上。
由于是帮忙的性质，于老虽然资格老，却并不参与电影选角的事宜。先前说定了一个年轻的叫云修的影帝，他抱着试一试的心态陪赵导看了云修的几次试戏，虽然演技娴熟气韵不够，但这个每次都在进步的年轻人给他留下了不小的好印象。
况且在他看来，没有百分之百适合的演员，只要演员做到了百分之八十，甚至是七十，都足以得到不俗的成绩。尤其是于老亲自创作的剧本，亲笔塑造的人物，于老并不相信，真的有百分之百合适的演员，能将它完美地呈现出来。
今天再次试戏，赵导已经跟于老探讨过，今天即使云修还是做不到，也还是准备将男主角给云修，因为云修的演技的确难能可贵。于老知道，赵导这么说，那就是已经定下了。
并没有什么不甘心，在这个娱乐圈太久，于老知道，能碰上云修这样演技精湛、对戏负责，甚至戏比天大的演员，已经是不容易的了。反复打磨的剧本，精心揣摩的人物，交给这样的演员，于老也是放心的。
于老甚至有些庆幸，认识多年的赵导总算没有那么轴，没有坚持找什么最合适的演员。云修一次又一次虚心求教，一次又一次地试戏，让于老对这个认真的年轻演员有了很大的寄望。
可是今天云修到来之前，赵导却拉着于老长吁短叹了一会儿，说什么明明有更好的人选终究还是要将就。
于老安慰了几句，却也不以为然。以为只是老朋友精益求精的性格让他如此遗憾。
直到看到那个云修的经纪人时，于老忽然眼前一亮，好俊的小伙子，难得还通身的贵气，第一眼还以为是哪个演配角的新人。于老心里还暗暗叹了声好苗子，可惜只演个配角。
等到介绍之后，于老才知道这个人竟然是云修的经纪人。当时于老还与赵导笑称了一句，云修长得这么帅，但还是比不过他的经纪人。
谁料老朋友只是瞥了他一眼，就未曾搭话。
等云修一段演完，于老略点了点头。
云修的演技和努力他都看在眼里，每一次试戏都有着不小的进步。不说七八分，今天云修至少把男主角的神态演绎出了五分，再配上云修对于剧情和人物的理解、对台词和节奏的把控，一部演戏下来，云修绝对能撑起整部戏的百分之七十。
可是赵导接下来与封景的一段对话，短短几十字，于老就明白了，赵导之前说的还有更好的人选并非是不甘心，而是赵导心目中真的有更合适的人。
而这个人，竟是一个脸长得还不错的经纪人。
于老颇有些生气，放着演技出色、踏实努力的云修赵导不满意，偏偏要一个经纪人演，就算封景气质不错，但是演戏可不只是靠一张脸，靠一点气质就可以的。
于老克制着不插话，给老朋友留下面子。等到厉睿进来时的一番话，于老终于想起来了，封景就是当年那个他十分看重欣赏的年轻演员，后来封景退居幕后，还着实让他唏嘘了一阵。
可听他们对话，封景已经有十余年没有演过戏了，就算当年有些功底，这么多年也早该落下了。况且，对于这种半路退出，未曾坚持梦想的人，于老也并不喜欢，甚至是鄙夷。随随便便就放弃演戏的人，外形再好也没有用。
抱着看好戏的态度，于老虽然不耐烦，但也没有离场，只是眼露不屑地看着封景速记台词，准备试戏。
出乎意料，封景台词的功底倒还不赖，虽说多年不练，开始时有些生疏，但很快封景就有了几分状态。
于老看得暗自诧异，功底倒还在，但太生疏了，云修可要比他熟练得多。
起先于老还在挑剔封景的台词、表演，可当封景开始入戏时，于老就再也想不起其他了。
这种契合度，这种风采，活脱脱是从剧本里走出来的。
等到封景最后的叹息从唇边逸出，眼前画面定格在封景紧蹙的眉头，满溢哀伤的双眼，于老终于知道，为什么与他相交多年的老朋友赵导对云修的演绎始终不满意，为什么会说还有更合适的人。
原来，竟真的有这样优秀的演员，这样优秀的人。这个叫封景的经纪人，无论是形象还是气质，都是如此符合自己笔下的人物。或者说，封景通过入戏，将自己已经在那个情境下完全变成了于老剧本中的角色。
于老自己写的剧本，自然自己最清楚：观众看这部电影，可以看主角的起伏颠沛的一生，欣赏演员演绎的唯美画面。专业影评人可以评价演员的演技，摄像的功底，后期的制作。而只有真正懂电影，爱电影的人，才能体会到主角深藏在精致面容下的傲骨铮铮，才能感受到编剧想传达出的人物灵魂。
但封景不仅体会到了，而且还能在如此短的时间里面，通过细节塑造人物，将人物的铮铮傲骨体现在每一处细节，甚至将自己完全带入了角色。
于老终于微微颔首，这个封景的确不错。
此刻听到厉睿的询问，于老并未发话，只是招手让封景过来。
封景自然放了水杯，依言走到于老身侧坐下，“于老。”
于老上下打量了封景一下，发现封景此刻情绪平静，呼吸均匀，没有半点方才在戏里的模样。于老明白，封景早在结束的时候就出了戏。比起云修需要长久的酝酿，才能进入角色，而在角色中，却又久久难以出戏的状态，好了不知多少。
如果说云修是努力上进的好学生，那么封景就是天生的演员。
封景将戏里戏外分得清楚，却又能在演戏时全情投入戏中，将每一个观众带入戏里。
“你为什么没有按剧本上的演出更多的魅惑来？放不开？你明明可以做到的。”于老心里门儿清，却偏偏想再考考封景，想知道他是误打误撞演出了自己和赵导要的感觉，还是确实有这种本事。
封景听到于老的话，自然知道于老已经满意于自己的演绎，这是要考自己的体会。
封景心中有数，自然不怵，勾唇一笑。仅仅是眼神的软化，封景的眉眼之间便魅惑尽显。
“于老说的是这样吗？”说话间，修长指节轻抚过红润的薄唇，封景在转瞬之间就换了个诱人的模样。
厉睿看着这样的封景，半是心动，半是苦涩。自从封景跟了厉睿之后没多久，就宣布息影，转战幕后。这些年来，封景作为ESE的艺人总监，无时无刻不将自己变得坚强锋利。远离了自己喜爱的事业，带上了沉重的枷锁，可封景从不后悔。厉睿不知道，曾经的他怎么会真的以为，封景习惯了在幕后，封景并不想复出，封景永远是那么坚强。
或许这就是厉睿与封景的差距。封景为了一个人，甘愿飞蛾扑火，永远为了自己认为对的人或事买单。而厉睿将感情视作了平常，仿佛封景的存在，就是天经地义的，不是不爱，而是不懂得如何去爱。厉睿用自己的方式爱着封景，但他却忘了，封景不仅仅只有他看到的那样坚强。
而当厉睿彻底醒悟之时，大错已经铸成，时间愈久，他将封景就伤得愈深愈透。厉睿努力地学着去改变，努力地一点点去弥补。厉睿只希望，一切还来得及。
缓缓吸气，厉睿暗暗发誓，从现在起，只要有厉睿在一天，就必不会让小狐狸再受到伤害。从前封景为了他用全部身家性命为他筹谋奠基，铺就ESE的平坦大道。而今就让厉睿，全心全意为封景开路。
现在换我来守护你的梦想。
厉睿的目光在深情中愈发坚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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