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斛珠夫人】不名不拜，绝席绝班（十一）
帝旭瞟了一眼穆德庆，“怎么没把人送回去？”
穆德庆满脸委屈，“回陛下，没有您的旨意，谁敢放人回去？”
“没眼力见的东西。”帝旭叱骂了一声，本来想说什么，却又止住了话头，方鉴明若真想回去，只要说一声，谁会强迫他继续跪着。
自己找死，谁也拦不住。
“不必管了，愿意跪就跪着。”
穆德庆心里暗暗吐槽了一句，不是您让人跪的吗，可他没敢说出口。
“陛下！”外面有人高呼，似是有紧急之事。
穆德庆知道陛下生气，率先发问，“谁在外放肆？”
一名禁军闯了进来，“陛下。”
“有事就报来，慌慌张张，成何体统？”帝旭倒不太在意禁军的冒失。
“回陛下，清海公昏迷过去，我等怎么都唤不醒他。”
帝旭听了，手握成拳，这大半夜都跪在冷风中，终究是扛不住了吗，“让人抬回去，找御医看看。”
大臣们昨天经历了梦魇的一天，还来不及定神，就在上朝路上看见了行色匆忙的禁军们。
有与禁军相熟的大臣们暗自询问，得到的答复却是清海公被陛下罚跪整晚，清晨撑不住昏迷过去，等着御医救命呢。
内侍们在紫宸殿外清洗地面，地面上血迹斑斑，却是难得一见。
“这地上如何有血？”
“昨天白日里受了杖脊，能没有血吗？”
众大臣不论与方鉴明是否政见相合，此时都暗暗叹气，方鉴明着实冤枉，抗旨落得这幅下场。
方鉴明恍惚间看见了帝旭的身影，一惊之下挣扎爬起来，“陛下？陛下怎么来了？恕臣失礼。”
帝旭倒也不拦他，任由方鉴明挣扎着爬下榻，跪在他面前。
“怎么，你也知道自己做错了？”
“臣知罪，臣辜负了您的心意。”方鉴明深深吸气，他明白帝旭的心意，可他的心意，怎么没人能知道呢。
帝旭神色复杂，“起来。”
方鉴明伤势还痛着，他心里有愧有屈，仍旧跪着。
帝旭见他固执，哼了一声，终于放软了语气，“鉴明，朕如何不懂你，你接旨是为了维护朕的威严，接旨后抗旨，把罪过揽在自己身上，也不会损伤朕的形象。”
“只是，朕的心意，你就不能接受一次吗？”
“臣......”
“起来，”帝旭托着方鉴明的胳膊，将他拖起来扶回榻上，“把伤养好。”
“朕下这个旨意，也并非是一时头脑发热，朕也是真心希望借由封赏你，立一个君臣和睦的典范，让众臣齐心，创一番功绩出来，如今已是承平之业，未必不可以再进一步，到时鹄库称藩，雷州宾服，也未尝不可能。”
方鉴明苦涩道，“可是，陛下对臣封赏太过，也会招致不利流言，臣不想成为损伤陛下......”
“你也不想成为佞臣吧？”
方鉴明苦笑一声，“流觞方氏数百年清誉，臣也不敢毁在臣这里，这是臣仅有的一点私心。”
帝旭还未开口，就听见方鉴明接下来的话，“不过如果为了陛下威名，臣也无惧恶名。”
帝旭叹了口气，他还是小看了方鉴明对他的情谊，“贪夫徇财，烈士徇名，夸者死权，众庶冯生，君子疾没世而名不称焉。鉴明是磊落君子，自然惜名节重清誉，是朕思虑不周，操之过急。”
“朕会设法，不损你清誉。”
方鉴明心中思绪复杂，一时眼中含泪，紧抓帝旭的胳膊，“谢陛下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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